《#離幻拾荒》|Act 5. 《Vertigo 地轉天旋》

《#離幻拾荒》|Act 5. 《Vertigo 地轉天旋》

「夢覺醒」,意思是一個夢在現實中醒來,掌控了現實,這使現實和幻覺失去了界線,只剩下混沌。


這個詞彙是西西弗斯的得意之作。他之所以造出這個詞彙,是因為他和芭芭拉正處於別人的「夢覺醒」之中;更清楚一點說,別人的這個「夢覺醒」,是一條不斷重複的唐樓樓梯,而他們,正在樓梯的天井下墜中。


對了,西西弗斯是一個潛藏著在策展機械人芭芭拉左眼的惡意程式,有趣的是是芭芭拉一直只當他是自己的心音。


即使是在半空下墜,被困在「夢覺醒」這種異次元空間,芭芭拉始終給人感覺悠閑。她的姿勢是這樣的: 雙手交疊在胸前,腳尖向下伸直,目的是令終端速度(Terminal velocity)提高,但她也沒有十分繃緊,反而是有點做做樣子的感覺 ⋯⋯ 就像是 ⋯⋯就像是放鬆下來的木乃伊。 她的頭顱左顧右盼,協助右眼素描四周,收集這條無限重複樓梯的數據。


西: 「可惜在工廠大廈時沒有辦法把左眼舊時的功能完全複製,否則現在執行素描時可能就方便一點了。 」


芭:「不,這樣就好。」


不知道是因為她享受還是真的仍然未把數據收好,總之,由芭芭拉來收集數據就是需要再多一點時間。


怎麼樣的一個機械人會滿足於欠佳的效率?是因為芭芭拉是一個滿載著藝術資料 —— 這種無用事物的策展機械人嗎?或許,這就是芭芭拉的神秘、作為機械人的缺陷,也是令西西弗斯著迷的地方。


西:「妳清楚記得這個「逃出方案 -『旋轉舞者』」的每一個程序和細節吧?」


反正閒著等待,而且恐防芭芭拉會做出沒效率的方案,西西弗斯就充當「保險程序」,和芭芭拉再三確認逃出方案的內容。


芭:「『旋轉舞者』方案⋯⋯ 其實,果然還是 M.C. Escher 呢! 」


西:「什麼?」


芭:「1960年,M.C. Escher 的作品 Ascending and Descending 應用上潘洛斯階梯(Penrose stairs),讓觀者能經由觀看的方法,在二維世界上實踐了在三維世界不可能發生的事,也就是在一條封閉並有限的樓梯上,能夠無限地走上或走落。 」


西:「的確,那是一條不可能在三維世界製造出來的樓梯。」


芭:「二維世界因其限制而「勝過」了三維世界呢!」


西:「哈哈,用三維意識來思考的話,確實如此。而『旋轉舞者』方案,確實也是建基於此的。」


芭:「三維世界,也正因其限制而造出了其他維度所不能企及的幻覺嗎?」


西:「一切皆幻覺⋯⋯嗎?可惜,就算我們做出了這種幻覺,我們也不會知道;正如二維世界不會明白潘洛斯階梯是什麼,也就不會明白這階梯對三維世界的沖擊。 」


芭:「雖然對我們來說也沒差,但這種幻覺對其他維度的沖擊依然真實。」


西:「不錯,一如這個『夢覺醒』的真實。話說回來,妳會確切執行『旋轉舞者』方案吧?」

芭芭拉笑而不語,但也停止了左顧右盼,她閉起雙目,看起來是進入了下一個程序。㕷唧~!芭芭拉鎖好了身姿,全身繃緊。


芭(機械聲線):「內部備份已經準備妥當,終端速度穩定,『旋轉舞者』方案開始!」


芭芭拉先把方向平衡等重力感知切斷,偽裝靜止;再把視覺接收資訊降至黑白剪影,或說,二維的程度。


西、芭:「光學逆源!重定視覺推論!往!上!飛!」


右眼緊閉著,只有藏著西西弗斯的左眼同時猛力瞪開!眨眼間,整個「夢覺醒」地轉天旋。

芭:「2003 年,茅原伸幸在互聯網發佈了以 flash 製作的 『旋轉舞者』,一個剪影動態影像,這影像馬上就成為了網路熱話,因為人類肉眼根本看不清『旋轉舞者』的動態到底是向左轉還是向右轉⋯⋯」


西:「實情是:兩者皆可。」


芭:「對!觀者主觀的大腦意識可以補償二維資訊的不足,成就眼前的現實,無論向左還是向右。」


這是因為「光學逆源」(Inverse Optic Problem) ,即:二維的視覺資訊在失去重力感知的協助下,做成資訊缺失,令他們不足認清眼前的情況是向上還是向下;芭芭拉的「初版量子人工神經元電腦」需要作出主觀推論去補贘二維的視覺資訊的不足;這次,他們的主觀決定是和樓梯天井下墜的相反:向上飛翔。


西: 「還好在工廠大廈時沒有辦法把左眼舊時的功能完全複製,否則現在執行『旋轉舞者』可能沒有這麼方便呢! 」


芭:「所以說,這樣就好。」


藏著西西弗斯的左眼功能有點過時,過時得像人類的眼晴,在重重雙間的黑白世界中,他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是向上飛翔的景象,一個新的現實。


這個新的現實與「夢覺醒」中天井下墜的現實違和,動搖了「夢覺醒」中的重力設定,這令造夢者失重,一如失足的感覺,這消除了夢的意志,「夢覺醒」也就消失了。


「夢覺醒」消失的一瞬間,又是一次地轉天旋,這次無關「旋轉舞者」方案,倒像是經典的電影橋段:因為魔王倒下,魔官亦要塌下了。


西:「重新設定視覺和重力感知吧!」


芭芭拉很聽話,閉起了雙眼開始重設,同時也忍不住端起了滿足的微笑。


芭:「低維度再一次勝出了!」


西:「不,或許只是低科技再一次勝出了。」


芭:「兩者皆是。」


西:「兩者皆可。」


芭芭拉稍稍不滿西西弗斯的答話,但也沒怎麼生氣。


良久,重設完成,保持左眼合起,右眼漸漸張開,一張單起眼的俏臉。現場是芭芭拉要把搖搖工場的門關上的瞬間,門縫中還可見到搖搖工場內的種種,門縫卻是越來越狹少,因為芭芭拉她,正把門慢慢關上。


Storyteller:#羅文

Illustrator: 江記 @ricegas /@fatboykongkee & Moses Heiluniu19.5 /@heiluniu


離騷幻覺 Dragon's Delusion @dragonsdelusion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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